介错人_黎煜

死人就是最好的☝️️

【玄培】雪

壬寅年刘师培忌辰念昔24h联文|6:00

  

上一棒:@咕咕咕蓝桉 

  

下一棒:@羽辰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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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用须知:
玄培cb向。
有部分私设(如天气和培喜欢下雪等)。

ooc严重。

时间线混乱,视角混乱。

什么都不要上升!!
笨人文笔拉。半夜加急赶的脑子不太清醒。感觉有地方有些前后不搭和牵强附会,见谅。

全篇约5k。
bgm:黄诗扶《雪落在先生肩上》(我与梨珞老师用了同一bgm,具体可以看这里 )

视角1只出现一次,与视角3不是同一人(!)。

  

——正文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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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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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先生终究没有来赴刘先生的出祭仪式。
出祭仪式那天下了雪。
飘飘荡荡凛冽吹拂的风,纷纷扬扬飘落世界的白雪,稀稀疏疏披戴白色的人。
我便恍惚地记起,刘先生是很爱雪的。
他曾对我说,他有一个遗憾,那便是在光绪三十四年后,就再没能够好好地赏一次雪了。
我不理解刘先生的意思,他也未与我解释。我只是莫名地感到某种悲凉。
出祭仪式办得还算凑合。人数稀少得可怜,但所幸几位先生都还算重视。李蔡胡辜等的我熟稔的不熟稔的先生都来了,还邀了几位校外的先生,在这其中便有包括了亲自题了挽联的陈先生。
遗憾的是钱先生未到。
后来,我听说,出祭仪式那天,钱先生在妙光阁外纷落的雪中,呆呆地站了一整天。
我想他大抵并非是心里没有念着刘先生的罢。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既惦着他,那为何又不愿意与其他先生们一同来为他送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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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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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飘飘荡荡」
「人 来来往往」
「各自奔赴世间的场」
——满世界的素白是刺痛了他的眼的。
他就立在妙光阁前,看着蔡孑民低着头走进去,看着李守常沉默着走进去,看着辜鸿铭摘了帽走进去,他自己却驻足不前,仿若周遭一切与他是毫无关联的。
雪落成叠像,人晃成虚影,偌大世间像是只余他一人。

  

「雪 纷纷扬扬」
「我们 匆匆忙忙」
「寻一个降落的地方」
他没有进场,竟是没有人觉得奇怪的。
再细细一想倒是也合乎情理。
毕竟对于「刘师培」与「钱玄同」而说,唯一一点少得凄惨的联系只能说是于一个学府里共事的同人罢了。而对于那些再拼命地要去寻蛛丝马迹的,好罢,钱玄同先生对刘师培先生的不和与讥讽大约也能成为一些让闲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旁的便没有了;再去深掘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他自己倒是也没有吃惊得很的。那根缘分的线磨了十几年,也应当断了;就算没有直接地断裂掉,也仅会余下一丝,挂在那处,颤颤巍巍的可怜。

  

=

  

他隐约地记起,他私底下是还忧心着这位从来不晓得如何爱惜自己的刘先生的。
那是民国七年冬天刚刚转春的时候,他从什么地方进了一盒乌梅,念着梅有润肺止咳的功效,就想着送予那人了。他又私心不愿让别人知道,以免出什么旁的闲言碎语,便挑选了个夜静人少的时间,往刘师培住的小院去了。

  

「你听那春风吹 你看那月光微」
「他抬手拂去尘世灰」
初春的风是夹着冬天未散的寒气的。可那人就负手孤身立在院里,看着夜幕上挂着一弯的冷月。
月色凄清。月光下的刘师培不似凡人,倒如同将要飞升了去的谪仙。
他踟蹰在原地望着刘师培,此时才意识到他们竟已经许久未心平气和地讲过什么话了。
终是不太敢贸然上前。
他一度想要落荒而逃,刘师培却先一步发现他。
于是他站在了原地,于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拄着拐向他一步步走来。
“……德潜。”
这声音极轻惨的,一出口便要在空气中散掉。
原先打的那些关心人的腹稿不知怎的就被他打定主意丢弃了去,他只把东西塞到对方手里,再生硬地添了句:“仲甫托我送来的,现在东西带到了……告辞。”
话出了口,他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他听到,身后木制品触地的嗒嗒声,也由近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

  

「散着光芒的背 越模糊越完美」
「最疏离 最梦寐」
雪中好像有人。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雪中人影愈来愈清晰。
依旧是那般冷清眉目,依旧是一身玄衣,回首,失了血色的唇动着,慢慢吐出几个字:
我要走了,勿念。
那人便转过身去,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他只是看着,没有做什么表示,也未曾挽留过,任那背影湮没在万千风雪中,缓慢地化作某些闪烁的光点,再消散。
——他知道有些人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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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3)

  

=

  

「雪花飞」
「从清澈的水 散成白色的灰」
我看到钱先生孑然一身地站在妙光阁外头的回廊下,神色是很悲戚的。
落雪在廊外纷飞,他的眼望着雪失了焦。
我心里很是惊异的。因着在我的记忆中,钱先生对刘先生是一向没有客气过,从未和气地与他讲过什么话的,甚至于每次见面都如同仇人一般。
可现在我又犹疑了;钱先生分明是难过的样子,为何呢?……

  

「肩上的雪」
「悄无声无息落」
「无声无息 一期一会」
我看着钱先生从檐下走到雪中,扬头,阖眼。
此时应当是不该上前的罢。
于是我驻足在原地。
雪无声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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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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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走出廊下,多少有些似是失了魂落了魄的样子。那颗心早追着那道虚无的影去了,散在雪里了。
他扬头,阖眼,任雪落,任点点冰凉击打在脸上。
他终是替代那位爱雪的刘先生看过了。
民国八年的雪只落一次。

  

=

  

「风 飘飘荡荡」
「人 来来往往」
「各自奔赴世间的场」
光绪三十三年春,钱夏见到了刘光汉。
两个少年人各怀揣一腔热血,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即成挚交。
光绪三十四年,刘光汉与钱夏分别。他不声不响地离开的那天,下了场大雪。
民国六年秋,钱玄同与刘师培重逢。
他们形同陌生,即使碰面至多也仅是礼节性地朝对方躬身,再擦肩而过。
民国八年秋,刘师培不幸病逝。
……
他睁开眼,漫天的雪裹挟斑驳过去飞向天边。

  

「雪 纷纷扬扬」
「我们 匆匆忙忙」
「寻一个降落的地方」
——今年的雪,下得是顶好看的。
他胡乱地想。
——好看,但无情。
——与光绪三十四年的那场雪同样无情。
光绪三十四年落的雪带走了刘光汉,而民国八年落的雪带走了刘师培。
他再微微阖了眼,往事纷杂接踵而至。

  

=

  

「我听见春风睡 我看到月光退」
「许多事会事与愿违」
宣统元年夏。
手中《大公报》被翻开的那一页的标题写着“端督随员”,而往下看,刘师培的名字赫然在目。
心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霎时崩塌了。
他用力把报纸狠狠摔到地上。
他是不愿相信的,可那三个字就印在那处,很明晰地刺着他的双眼,告诉着他,他曾经所尊敬着追随着的那位「刘光汉」已然被「刘师培」所代替、所杀死了。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颤着手将报纸慢慢捡起,放到桌上,又失魂落魄地撑着桌子起身,试图理清脑中的混乱。
这是不应当的…!

  

「多少歌需要悲 多少痛值得泪」
「故事外 想起谁」
——他想,他确是恨着刘师培的。
恨他不告而别,恨他背叛革命。
更恨他,如此轻易地“杀死”刘光汉,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信仰踏得粉碎。
但更多的,终究还是失望和心痛罢。
那个挥墨作《攘书》、说要永远奋斗下去的激进派第一人去了何处?
在现实的重压和荣华富贵的利诱前,无论多不屈的傲骨,也会变得脆弱易折么……
措不及防的是突然纷呈席卷而来的曾经。
有一个身影在他记忆深处、在某年某月某时某刻骤然清晰,踏着光绪三十三年的春风步步走来。
记忆里那人言笑晏晏,他唤他,小夏。

  

=

  

若将刘师培比作残月,那刘光汉则是朝阳。
他可以确信在东京与刘光汉相识的短暂的一年,或许可以称作是对他后来所作所为影响最大的时段之一了。
而刘光汉于他总归是有种特殊的意义的。
他是他的挚友良师,更是引路人。
“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世界上没有富与贫、贵与贱,没有私交与陌生,没有统治与被统治,所有人类都自发地形成一种平等、互助、友爱的关系。”
他仍记得,刘光汉在他面前,借言语徐徐勾勒出那个心中的理想国的样子。
“我相信无政府主义在将来的某一天是能够被实践的。”
“等到世界上,民智已开,人心良善之时。我相信——至少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
“或许我要等很久,或许我再也等不到,但无论如何,我会坚持我的信仰,我会为之而奋斗。”
那位青年是如何热烈而纯粹。
那一刻,他的眼里有光。

  

=

  

「雪花飞」
「从清澈的水 散成白色的灰」
光绪三十三年末。
刚刚看见天上落下点儿细小的雪片时,钱夏便风风火火一口气跑到刘光汉屋门前,一通乱喊:“先生!申叔!光汉!在吗!”
屋里传来声带点慵懒意味的回复:“那要看你干什么事。”
“出门。”
刘光汉微微扬了扬眉,拿笔去蘸了蘸墨,道:“那不在,你找别人去吧。”
钱夏靠在门上,不死心地又朝着屋里面道:“你又光顾着写东西了?你看一眼,外面下雪了。”
几乎是毫无防备地,门突然猛地朝外打开。钱夏反应奇快地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免遭了被门压到的风险。
刘光汉淡定地顺手把门带上:“走吧。”

  

钱夏低头仔细地一路踩着刘光汉在雪地上走过留下的脚印,他自己深知这行为幼稚且无意义,却为此感到无由来的愉快。
他一路跟随刘光汉在庭院里一步一步向前,而刘光汉在院内的梅花树前忽地停住脚步。
钱夏一个踉跄,差点撞到刘光汉身上。
幸好及时稳住了。
他心里下意识地这么想。
这位瓷人可不能磕着碰着。

  

枝桠间透出点点的梅花,在大雪中开得正好。
“小夏。”刘光汉唤了钱夏一声,钱夏收过神来看他,他便冲着雪中的梅扬一扬下巴:“你说,如何?”
钱夏于是抬眼去看那棵梅花树,他看见风欲折其枝条而其不断,他看见雪簌簌纷飞而未能盖过所有的红,他自也感受到王介甫的“为有暗香来”,雪很漂亮,而梅花则又是一个好景了。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钱夏沉默片刻道,“我以为这句诗当是很合适的……”
刘光汉闻言也就淡淡笑一笑,不再说话。

  

「肩上的雪」
「悄无声无息落」
「无声无息 一梦一回」
梦境碎了。
猛地睁了眼回过神来,他仍站在民国八年刺骨的风雪里。
出祭仪式早就散了,妙光阁只余他一人。
再怅然回首,不过一片茫茫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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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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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飞」
「从他的指背 掸作支离破碎」
民国二十七年末,某个雪花飞舞的冬日,我是去见过钱先生的。
那段时间并不太平。而我看着钱先生在屋内挥笔落墨,竟有了时光回溯的错觉。
如同还在北大时,我只是一个学生,他只是一位先生,我来到此处只是为请教什么学习上的问题,而他总会耐心十分地予我解答,末了或许会顺手递给我一块点心,笑着说,新买的,你尝尝看。
而现在我凝望着桌前正对照着几张旧稿仔细誊抄的钱先生,顿感有些陌生。多年未见,钱先生脸色更苍白,眉间沟壑更深。——且,他似乎已经再也无法露出当时那样的笑容了。

  
钱先生身体不好。
在我刚刚认识他时,他便已经不算十分健康,至如今,天气又这般冷,他是写着写着便时时要咳嗽的。
雪花飞旋,我竟是又想起民国八年中徘徊在妙光阁廊下的钱先生来。
钱先生大抵也是清楚自己受不得寒的罢,可他那年,还为何要在那样冰冷的风雪里,坚持地、只身一人地立了那样久呢。

  

我无言地凝望钱先生许久,他亦无言地埋头誊写了许久,不时夹带几声咳喘。我愈看愈觉那些旧稿上的笔迹是熟悉的,可搜刮记忆又记不起是谁。
当钱先生再次另起一行的时候,我忍不住开了口:“您不休息休息吗?”
他默了默,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轻轻搁了笔站起身,凝视了一会窗外纷飞的大雪,才喃喃地道:
“今年的雪,与民国八年那一场雪,一样好看。”
不知是说与自己,还是说与我听。

  

我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沉默了半刻,钱先生忽然说:“随我出去走走吧。”

  

「先生的雪」
「悄无声无息落」
「无声无息 落去春晖」
钱先生家的院子里栽了一棵梅树,茫茫白色中点点的红分外显眼,分外好看。
雪不知何时已停了,而天上一轮冬季的日也冷冰,梅瓣上的雪融得慢,凝聚的冰晶从边角开始化为水滴,再顺着花瓣边缘滚落。

  

身边的钱先生开了口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曾有位故人问我觉雪中梅此景如何。我偷了懒,用了卢梅坡的诗来回答他。”
我偏头去看钱先生,见他微微敛了敛眸光,又道:“而到现在,我的想法倒变化了。为何梅与雪总是要争春?卢梅坡的雪梅其二中不是这样写么——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梅总因雪才被赋予了精神和意义,可雪是总会比梅的凋谢先融化的。”

  

=

  

那天后来,我告别了钱先生,而全然没有意识到当时已是与他的最后一次碰面了。而来年我听闻钱先生已逝世的消息时,记忆深处猛地有震动,我似乎是记起什么来了。
笔尖在纸上顿一顿就晕开了墨,记忆残篇间钱先生手边的文稿突然清晰起来。

  
泛黄纸张的角落,分明署着那位几乎已经被我遗忘的刘先生的名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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